拉斯维加斯帝国1931 - 第30章 比转为污点证人更好的办法

    1932年的第一天，刚刚从圣诞假期回归工作的文森特，就带著自己的会计师，到国税局洛杉磯分局去接受问询。
    没有人敢不听国税局的召唤，因此文森特很老实就来了。
    还带来了他在1931年所有正当生意的帐本，包括但不限於为了洗钱时转移资金，而开设的那些上、下游公司，只要能见得光的、足额缴了税的，他都带上了。
    重重的几大箱子，用了好几个手推车，手下们从卡车上卸下来，满头大汗地推进了国税局的办公大楼。
    在这个没有电脑的时代，任何的查帐行为，都是一件很艰难的系统性工程，国税局自然是笑纳了纳税公民的心意，省得他们再去查抄办公室了。
    洛杉磯国税局的办公大楼非常朴素，大厅里没有多少装饰品，看上去灰扑扑的。
    但文森特知道，他脚下踩著的这块大理石，就是从希腊送来的彭特利库斯白（pentelicus white），据说是古希腊帕特农神庙的原材料，呈现乳白色调，並略带金色光泽。
    低调而又不失贵气，说的就是美利坚的太上皇国税局了。
    “文森特先生，我是国税局的约翰.斯图尔斯，这次由我来接待你。”
    一个大鬍子中年探员，带著一群手下，笑眯眯地迎了上来，身后的一个手下看了看会计师加纳特.帕瓦里尼手里的税务登记表，隨手就扔进了旁边的篮子里。
    这让加纳特的心中咯噔了一下，跟文森特对视一眼，彼此都感觉到了这趟旅程，恐怕是凶多吉少啊。
    “这边请，我们局里的咖啡特別好喝，空调也很製冷。”
    约翰一边带路，一边笑道。
    洛杉磯虽然一年四季都是夏天，只有少数时间会略微寒冷，但在新年第一天，绝对吹不上空调这玩意儿。
    咖啡加上很冷的空调！
    只要是进过国税局的人，都知道这意味著什么。
    穿很少的衣服，甚至就给你一条內裤，在这个年代的冷空调下对准脸，吹一晚上，大脑、小脑和脑干都得一起吹萎缩！
    不用打，没有任何外伤，铁打的汉子，也得全招！
    不招？
    那就再吹一天一夜，钢铁一样的雄鹰，也得折翼在空调的冷风面前。
    这种由美国工程师威利斯开利於1902年发明的机器，在后世的夏天，给了许多人的生命，也给了很多家族成员、帮派分子难以忘记的噩梦！
    “约翰，我的委託人，有权请律师过来陪同问询！”
    加纳特立即说道。
    对內他是家族成员，但对外，他是一个声名远扬的会计师，社会地位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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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约翰只是笑了笑：“文森特先生的律师，已经在来的路上了，我打的电话，这是文森特先生神圣不可侵犯的公民权！”
    看来对方是早有准备。
    律师虽然也是家族成员，但不管什么样的律师，进了国税局，都得低下头说话。
    “对了，忘记告诉你们，文森特先生最得力的財务经理弗兰克，也被我们请了过来，一个不落，你们算是在我们这儿团聚了。”
    约翰笑眯眯的眼神，让文森特感觉有些烦躁。
    他没有想到，国税局居然这么狠，一个招呼都不打，直接就把他们这伙人一网打尽。
    但他並没有害怕，因为卢西安诺肯定会拼命救他出去。
    家族供养的那些国会议员、政府高官，这时就有了用处。
    要不然国税局以他为突破口的话，那卢西安诺家族就得跟刚刚被判刑的阿尔卡彭家族一样，很快就土崩瓦解！
    “我想打个电话。”
    进入问询室之前，文森特提出了最后一个要求。
    他要把这个消息儘快传递出去，给卢西安诺老大多一点准备时间。
    要不然等那些守在外面的手下回过神来时，他都被空调风吹掉半条命了！
    “对不起，我们大楼的电话线路，正在检修，暂时无法拨通外线电话。”
    约翰毫不客气地拒绝了他。
    连理由都找得极其敷衍。
    在文森特愤怒的眼神中，问询室的大门慢慢关闭，从门缝里，传出了一阵阵冷风。
    ……
    真他妈的冷！
    这是弗兰克对於空调风的唯一感觉。
    上一世他生活在一个火炉城市，夏天的生命，都是空调给的，但现在的他，只想威利斯开利赶紧原地去世！
    三个彪形大汉，牢牢地控制住他，让他完全无法动弹。
    空调出风口离他的眼睛，不到五厘米！
    艹国税局高官们的十八代祖宗！
    冷风吹得脸都麻木了。
    最可恨的，是国税局的人就坐在旁边，笑眯眯地看著他，不管他说什么，都不搭理，最后只能闭嘴，省得冷风直往咽喉里灌！
    问话？
    压根就不存在！
    抓他们回来，就是先享受空调的。
    咖啡就摆在桌子上，但不是给他喝的，而是给他看的。
    狗热的、万恶的资本主义社会！
    这是他穿越后，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的弱小和无助。
    在国税局这种庞然大物面前，他就跟汪洋里的一叶小舟般，来去丝毫不由自己。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智慧不值一提！
    好在他被国税局请过来时，已经派二哥尼科洛把这个消息告知了文森特的儿子乔纳。
    在他看来，连自己都被请过来了，那文森特、加纳特等人，肯定一个都逃不掉。
    但乔纳这个公子绝对不会被国税局关注。
    乔纳再蠢，也不是白痴，肯定知道把这个消息告诉给远在纽约的卢西安诺，那他和文森特也许还有救。
    当然，他也不会把希望全寄托在卢西安诺身上，求人不如求己。
    只要给他一个机会，他就有信心说服国税局的高官们，至少能把他先放出去！
    至於文森特？
    死道友，不死贫道嘛。
    但对方留下来看守和折磨他的人员，既不说话，也不跟他对话，像一群哑巴似的，让他的口才和满腹的智计，完全无法施展！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弗兰克被吹得有些神智不清时，一个中年人走了进来，挥了挥手，弗兰克的脸，这才离开了空调的出风口，重新面对问询桌。
    但控制住他的三个壮汉，依然没有鬆手，轮流换手，让他动弹不得。
    好在痛苦的折磨暂时结束，弗兰克也恢復了一些精神。
    开始盘算如何脱身。
    “我叫约翰.斯图尔斯，由我来询问你。”
    约翰慢慢拉开椅子，坐到了弗兰克的对面，笑道，“托纳多雷先生，准备好回答我的问题了吗？”
    著名的米兰达警告（miranda warning），也就是“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所说的一切都能够用作为你的呈堂证供……”，是1966年才產生的，这个时候並没有这玩意儿。
    在约翰的旁边，两个人设置好了录音设备，磁带开始缓缓转动。
    “姓名……年龄……性別……”
    一连串的正常问题后，约翰突然问道：“你在帮文森特洗钱，对吧？”
    弗兰克苦笑道：“我今年才十六岁，不懂什么叫洗钱，是把钱幣放进洗衣机里吗？会不会把钱洗烂？”
    约翰敲了敲桌子：“第一次警告，托纳多雷先生，如果你累积三次警告，那我们的问询將结束，你將继续体验一天到两天的空调冷风。”
    “在此期间，你想撒尿，得撒在自己裤子里，你想拉屎，也得拉在裤子里，吃饭？没那回事！喝水，我们会不停的供应，你喝不下也得喝。”
    约翰的笑容，变成了阴沉的脸色：“现在，你知道该回答什么了吗？”
    他说话的时候，录音设备很懂事地停止了工作，话说完，磁带这才重新转动起来。
    弗兰克明白，这群人是老手了，自己要是不说点啥出来，很难走出这道门。
    “我知道了。”
    约翰这才重新露出笑容：“坦白你所知道的一切吧，说完，我就让你转作污点证人，不会坐牢。”
    在国税局强大的调查能力加持下，他带领的小组，在接受了查理.威廉士局长的命令后，仅仅用了五天，就基本上掌握了弗兰克一伙人的洗钱路径。
    只不过一直没有抓到证据，连那个美利坚国家英雄的寡妇杰西卡，也就是最顶层合伙企业的普通合伙人，他们也调查了。
    但就是找不到任何洗钱的证据。
    一切都合法合规，除了经常有旗下合伙企业破產外，连偷税漏税这种常见的行为都没有。
    正规合法得不像是个美利坚企业。
    这个时候的国税局，还没见过弗兰克这种洗钱的新思路，公司和合伙企业破產，都是根据法律走的正常破產路径，没有半点猫腻。
    投资失败，准许企业和个人破產，这是法律赋予的权利！
    於是查理.威廉士决定，既然正规的不行，那就用不正规的方式。
    反正这伙人都不是好人，国税局更不是人，大家都一样的坏，就看谁坏得更彻底了。
    这才让约翰把文森特、弗兰克等一伙人请了过来吹空调。
    “我有个比转为污点证人更好的办法！”
    弗兰克突然说道，“那就是每年为洛杉磯国税局的特別行动，提供五十万美元以上的赞助资金！”
    1931年的五十万美元，相当於2025年的八千万美元！
    这个数字，把问询室里的所有人，都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国税局的员工工资，在整个美利坚都属於高薪阶层，一个月的薪水也才两百美元左右。
    就连约翰这种资深员工，也不到三百美元。
    五十万美元，他得从大航海时代，挣到现在！
    但没有人觉得弗兰克的话，有什么不妥。
    因为有个很多人都不知道的事实，那就是国税局並不是单一的美利坚政府机构，而是公、私並行（注1）。
    就跟美联储一样，有些部分是政府机构，而有些部分是受僱於联邦政府的私人公司。
    这部分私人公司接收赞助，合理合法。
    查理.威廉士从史密斯参议员那儿要来的赞助，也是走这个路径。
    “五十万美元？”
    约翰冷笑道，“看来你们这个行业，还挺赚钱的，不过回答错误，第二次警告，托纳多雷先生……”
    这时，询问室的广播里，传来了查理局长的声音：“把他带到我办公室来。”
    老板居然一直在监听询问？
    约翰的背上，顿时被冷汗浸湿了衬衣！
    ……
    注1：很多人把irs（国税局）在波多黎各的离岸公司拿来说事，实际上那是一个误解，irs跟美联储是相伴相生的，它里面有些部门確实是政府机构，但也有一些部门確实是私人公司。
    这也是美利坚的一个特色段子：大漂亮国，就是一个偽装成国家的商人联合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