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他的第十一年春 - 第123章 傅斯灼同学,认识你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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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斯灼其实从未想到,自己还会再次踏入这个房间。
    室內的一切都乾净明亮,仿佛一切如初,然而傅斯灼还是注意到了墙上那张快要脱落的黑人乐队海报。
    black guns乐队。
    他只看了一眼就移开目光,逕自打开了那个尘封已久的柜子,一沓整整齐齐的情书终於展露出来。
    其中,有一封曾经被撕烂,又认真粘贴在一起的粉色情书尤为瞩目。
    傅斯灼喉结轻颤著,不知怎么,已经开始想哭了。
    好没出息啊傅斯灼。
    明明来之前已经特意,做足了心理准备。
    但是其实,就算这封情书跟其他普通情书一样整洁,漂亮,一丝不苟,它也足够特別,会让人一眼就注意到。
    因为只有这封情书上面,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沈珠楹”三个字,被她一笔一划,尤为认真地写了出来,几乎占据了粉色情书的整个版面,像是在极为高调地告诉即將收下这封信的人——
    “我叫沈珠楹,你要认识我哦。”
    下面还有一小行字——
    “傅斯灼 收”
    是当时才二十二岁的沈珠楹,寄给他的一封春日来信。
    一万分的抱歉,他二十七岁才收到。
    傅斯灼仍然不知道她是在什么契机,选择写下这样一封情书送给他,后面又为什么没有送出去——
    他仍然拼凑不出她的来时路。
    傅斯灼拿起那封情书,缓慢地抚摸那上面被撕烂的痕跡。
    大概是窗外的阳光太刺眼了,傅斯灼觉得他的眼睛乾涩得厉害。
    他拼凑不出她的来时路,但他可以想像出来——
    她满怀期待,辗转反侧地写下这封情书。
    她哭著把这封情书撕碎。
    她擦乾眼泪,又把这封情书重新拼回来。
    毫无疑问,傅斯灼,你又让她失望了。
    你在那些年,总是让她失望。
    傅斯灼深吸一口气,確认心底饱胀酸涩的情绪已经压抑住之后,这才打开了那封情书。
    只看到了前两行,他刚刚才压抑住的情绪便如同泄了洪一般衝出,眼泪无知无觉地掉了下来。
    他慌忙撇开头,生怕眼泪將信纸浸湿。
    “高二a班的a同学:
    见信好。
    虽然距离十六岁那年的仲夏夜,已经过了六年,但也请允许我……”
    傅斯灼看到两行字,突然就从內心深处涌上了一股酸楚。
    他咬著牙,想嚼碎了往下咽,却怎么也咽不下去,以至於他的眼泪一直止不住。
    傅斯灼其实很久没哭了。
    十八岁那年,参加完傅斯华的葬礼以后,他就知道眼泪是世界上最没用的东西。
    它没法儿让死去的人復活,就像在现在,它也没法儿让他穿越回二十二岁的那年,然后收下沈珠楹这封没递出去情书。
    即便他如今,万分诚恳地在请求这件事情。
    但没办法,他现在仍然很想哭,仍然需要一个发泄口。
    “吱呀——”一声,门突然被打开了。
    傅斯灼的第一反应就是去抹眼泪。
    周清兰小心翼翼地伸出一个脑袋朝他看了过来。
    两人对视。
    周清兰:“……”
    傅斯灼:“……”
    “不好意思啊,小灼,你继续哭……继续……”
    “这门怎么回事……”
    周清兰默默把门关上了。
    要老命了,这破门,怎么开门的声音这么大?
    傅斯灼摁了摁泛酸的眼角,低下头,喉结上下清晰滑动,正打算继续看。
    门“吱呀——”一声又开了。
    周老太太顶著一头银髮,笑著问他:“小灼,这回怎么不躲浴室里去哭了?”
    傅斯灼一脸无奈。
    “周清兰女士——”
    “好咯好咯——”周老太太贴心又把门合上,“你继续哭,继续哭。”
    窗外阳光雀跃出光影,落在已经快要泛黄的信纸上。
    傅斯灼无奈摇著头,视线落在信纸上。
    “高二a班的a同学:
    见信好。
    虽然距离十六岁那年的仲夏夜,已经过了六年,但是请允许我这么称呼你,也希望你不要觉得突兀。
    在我说出接下来那番话之前,还请你知晓,这是一封表白信,我喜欢你很久了,从十六岁到二十二岁,今年,是我喜欢你的第六年。
    请你不要感觉到有负担,因为除了偶尔想到你,我也並没有为你做过什么。
    我想,很难得的机会,这封信应该聊我跟你的初见,聊仲夏夜那晚夏天的风,聊下雨天的伞和康乃馨,或者再近一些,你最近耳机里听什么歌呢?
    但是想想还是作罢,因为这样枯燥的话语,会让我觉得这一切只是我的一场独角戏,儘管本就如此。
    我写下这封信最主要的目的,也並不是想向你表白,而仅仅只是想让你知道,傅斯灼,你是一个非常好的人。
    请你一如既往地相信这件事。
    因为今年附中的樱又开了,我上回去看,恰好碰到了你经常投餵的那只流浪猫,正悠閒躺在樱树下睡觉。
    还有在附中门口摆摊的盲人婆婆,你不知道吧,她的孙子今年,也终於考上大学了。
    一切都安好。
    对了,我还认识了一个新朋友,她说她很喜欢听first乐队创作的歌,我也很喜欢。
    我想这支乐队,並不只是短暂地存在过,同时也永久地停留在了很多人心中。
    所以,请不要为此感到太过愧疚与难过。
    囉囉嗦嗦写了一大堆,如果你看完了,那希望没有浪费你太多的时间。
    最后,我仍然希望你能记住我的名字。
    正式介绍一下吧。
    傅斯灼同学,仰慕你很久了,有兴趣认识一下吗?我叫沈珠楹。”
    傅斯灼一字一句地盯著看,眼睛发涩发疼,他一直强忍著,努力让自己的情绪不外泄,直到他看到这封信的最后一句话——
    “傅斯灼同学,仰慕你很久了,有兴趣认识一下吗?我叫沈珠楹。”
    真挚,诚恳,坦率到令人发酸。
    胸腔內翻涌的涩意几乎是在瞬间便喷涌而出。
    傅斯灼单手捂住脸,任由指尖湿腻的液体滑落,喉咙近乎失声。
    他半蹲在地上,最终低下头,任由眼泪一滴一滴地掉落在木地板上。
    他本来以为自己早已麻木,在后来的许多年,即便子弹擦过脸颊,他也听不到自己心臟跳动的声音。
    有很长一段时间,傅斯灼很抗拒照镜子。
    因为他不知道镜子里的人是谁。
    是傅斯灼还是傅斯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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