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命轮 - 第八章 祸起萧墙（下）

    隨著越来越接近云行书斋，队伍行进的速度也越来越慢。
    柳天豪冷静下来，开始踌躇不前。
    毕竟自小与少爷相爭，自己从来就没有贏过。
    他並非黑石城人氏，但自记事起便在黑石城。他的父亲常以卑微之姿示人，他同样也在少爷面前卑躬屈膝。即便如此，少爷仍常以“言行不正”为由教训自己，在他眼中自己甚至连街头混混都不如。
    “哼，还不是因为老爹偏心，说什么要韜光养晦，大家又都偏著他。他一个废人，我难道还斗不过他？”
    “我带了这么多人马，还会怕了他不成？”
    柳天豪给自己壮壮胆。
    他仍不放心，於是又问：“最近可有少爷的消息？”
    一名副將答道：“听说就在刚才，城主大人让司徒龙领取了大量修行材料，看样子是要修行了。”
    “哦，他自小就没有灵根，还能修行？”柳天豪压下心中不安，假装平静道。
    ……
    他记得那一次，他被少爷痛打之后，哭著问父亲：
    “为什么我总是打不过他？”
    柳师爷说出了这样一番话：“你本出身於修行世家，若非你老爹在宗家出了事，你也不至於要寄人篱下，而理应是一名修行者。”
    “少爷他不能修行，故而学了凡俗武艺，你自然打不过他。”
    “这城里资源匱乏，待老爹为你寻得一本合適的修行功法，你便不会再惧怕他了。”
    后来柳师爷真的为他弄来了一本秘籍，却告诉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在少爷面前显露半分。直到有一次，他实在按捺不住，剑气便要破空而出时，石家家主突然出现並制止了他。
    接下来便是噩梦的开始。柳师爷没有告诉他被石家家主撞见意味著什么，只是將他吊在房樑上足足三月之久，让他日復一日地自我洗脑，告诉自己不及少爷，永远也不可能打贏少爷，以防他再度向少爷出手。
    再后来，少爷不知为何，竟也日渐放纵起来。他便与少爷一同天酒地，度过了一段美好而荒唐的日子。
    即便他后来执掌了黑石军，也仍改变不了自己不及少爷的想法，直到刚才一时激动……
    ……
    “估计也就做做样子，城主大人也不是第一次搞这一出了。”另一名副將回答他的问题，“就算能够修行，才修行一天，又怎能和柳少您相比呢？”
    听到此话，柳天豪心中才安定一些。
    就在此时，府里风云变幻，异象突起，整个天空呈现紫色，正是天地灵气被抽空的景象。
    只见城主府上空聚起了一片灵气海洋，形成巨大漩涡，如同巨龙般卷向云行书斋。
    看到此景，柳天豪的表情顿时凝固，如同提线木偶一般掉转了马头，往回走出几步才硬生生地停住。
    “这是怎么了，太丟人了！”柳天豪暗道。
    他迅速收拾情绪，硬著头皮继续前行，心想难不成他一个人还能打一队黑石军？
    “但他名义上仍是城主啊，这队人马名义上也仍是他的军队？万一掉转枪口……”
    “此时向他动手终究是名不正，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事不成则……完蛋！”
    “虽然我隱藏了修为，可少爷自小到大一直都比我聪明那么一点点，如果他同样隱藏了修为……”
    “嗯，只要他稍作让步，此事就此作罢，我柳少大人有大量，岂能和一废人计较？”
    柳天豪终於找到一个理由，继续向前。
    ……
    ……
    府中下人看到天地异象，纷纷走出房间。
    赵虎正在御龙堂传达城主大人的重要精神，见此异象大声喝道：“城主大人学究天人，通达天道，实乃黑石城之福！能为城主大人所重用，便是我等无上之荣耀！”
    柳师爷看著云行书斋方向，默然不语。
    帐房的老余老泪纵横，感慨道：“这一天来得不晚啊，老爷后继有人吶！”
    门外一丫鬟面露困惑：“城主大人没有灵根，为何能引发天地异象？”
    “小丫头懂什么！”老余瞪了她一眼，“此乃紫气东来之兆，九九命格是也，岂能隨意引发？命格之下，无视规则，懂不？”
    “想当年我跟隨老爷游歷四方，才学了一点八卦道法的皮毛，你一个小丫头又能看出什么名堂来？”
    眾丫鬟皆拜服。
    ……
    ……
    云行书斋。
    周云墨手指微动，结出一个法印。隨著真元流转，一道风刃从他指间疾射而出，穿过窗户，將屋外的一棵千叶松拦腰斩断。
    “少爷成功了？”小玉有些兴奋。
    周云墨轻轻摇头。
    他不惜消耗珍贵丹药，调用如此多的天地灵气，就是想了解一下自己身体的情况。
    可惜那些涌入体內的天地灵气，转眼又从身体中全部流出，並未有一丝被转化为真元储存在体內。
    他借真元丹发出这一记风刃，只有平日一成不到的威力。若是刚才的天地灵气能尽数转化为真元，那就不是一记风刃，而是风暴乱舞了，整个城主府恐怕都要被夷为平地。
    “少爷別太在意，修行本就是极难的事情。”
    小玉心中有一丝难过，心想少爷自小便不能修行，又怎么可能在一夜间脱胎换骨呢？自己可不能太天真，给少爷过大的压力。
    周云墨没有沮丧，这本是意料之中。
    上天既然赋予他一副不具灵根的身体，便意味著他接下来的修行之路会与眾不同。
    大道三千虽殊途同归，修行之法却不止一种，只是该如何选择仍需仔细斟酌，毕竟这一世的修行之路將始於此。
    正当周云墨竭力思索前世所学时，小玉紧张的声音响起：“少爷不好了，柳天豪带了一队人杀过来了！”
    “让他进来吧。”
    ……
    柳天豪终究没有选择硬闯，以表达对城主的尊重。
    毕竟他名义上仍是城主，是整个黑石城的最高统治者……
    而且……刚才似乎出现了一道风刃，效果有点夸张，心情有点紧张。
    他缓缓走进书斋，正好看见周云墨迎面而来。他熟练地让眼眶泛起薄雾，双手微微颤抖地抱住周云墨，激动道：“云墨哥，许久未见，怎么现在才想起我来？”
    柳天豪其实比周云墨还要年长几岁，但因身份与战绩的差距，让他一直都习惯於叫他“云墨哥”。
    他唤出此称呼后，竟觉心头十分顺畅，先前的不適之感顿时烟消云散。
    周云墨看著柳天豪，“咦”了一声，心想怎的与记忆中有些不一样，仔细一想原来如此，自己记忆中的柳天豪似乎也是不能修行的。
    “原来你可以修行。”周云墨不带一丝情绪。
    柳天豪心里咯噔一下，刚消失的不適之感又涌了上来，心想您这是在提点我吗？忙点头道：“是啊，我这点资质实在不值一提，少爷肯定早就看出来了。”
    “修炼什么功法？”
    “修的是剑道，修炼功法是《七星剑诀》。”柳天豪不敢有丝毫隱瞒。
    “剑道啊，挺好。”周云墨前一世便是修剑，这一世无法修行剑道，深有遗憾，却被柳天豪勾起了兴趣。
    “过几招试试。”
    好似一个晴天霹雳，柳天豪面色发青：“云墨哥……少爷，咱哥俩好久没见，不如一块到万宝楼约几个妞儿喝点儿酒……”
    “过招这种事情……大煞风景，大可不必，万一不小心……”
    ……
    ……
    大堂內。
    “这可是你自找的！”
    柳天豪大喝一声，將《七星剑诀》催动到极致，一道道剑影在空中不停飞舞。
    此时的柳天豪哪还有紈絝子弟的模样，简直就像一名风流剑客，剑影从空中倾泻而下，似乎要將敌人撕成碎片。
    《七星剑诀》是柳师爷不惜重金在黑市中购得的功法，號称地境之下全无敌手。
    他的剑却未曾击中过周云墨。
    周云墨只是隨意站立，手中拿著一把凹凸不平的木剑，那一道道剑影只要一靠近木剑，就立即消失无踪。而木剑隨意一点，却总能打得柳天豪哇哇直叫。
    周云墨的木剑不附带任何灵力，可打在身上却如触电一般，全身发麻。
    柳天豪如泄气皮球，颓然坐倒在地，嚷道：“不打了不打了，我自小就没打贏过你，再说咱哥俩就如亲兄弟一般，又有什么好比的？”
    其实柳天豪心里也是鬱闷，以前打不过那是迫於形势，而今全力以赴怎么还是不堪一击？少爷果然是韜光养晦，深藏不露，有机会可要回去提醒下老头子，让他不要乱来。
    “我这套七星剑法还不错吧？”柳天豪心想我虽不是你的对手，可在黑石军中也是打遍全军无敌手。
    周云墨摇了摇头，道：“徒有其形不得其意。七星剑诀招式固然精妙，但仍在其次。修炼剑道，首要的是修炼剑意，而非剑法。”
    “如若你修炼其他道法，比如金之道或水之道，那將剑法仅当作武技亦无不可。但你修炼的是剑道，那就要先修炼出剑意，否则永无踏入地境之时。”
    “另外《七星剑诀》虽然也是地阶功法，却是地阶功法中垫底的那种，对上高手毫无用处。你先留在这儿，我给你换一套功法，待剑道大成之后再回黑石军。”
    剑道大成，便是地境高手
    剑道圆满，便是天境高手
    以剑道得窥天道，便是剑仙
    ……
    “太好了！这些年我日思夜想，每每想起当初和云墨哥一起寻欢作乐的日子，心情就无比激动。”柳天豪眼眶有些泛红，心中更是腹誹不止。
    “刚才就应该掉转马头直接溜走，要什么面子呢？”
    “剑道大成？开玩笑，这整个黑石城也找不出几个地境高手，剑道大成的除了那位黑石城第一高手外，更是一个都没有！”
    “罢了，今日姑且委曲求全忍辱负重虚与委蛇臥薪尝胆，待我平步青云重见天日之时，再来找回场子！”
    他隨即又想，少爷而今变得这般厉害，或许黑石城可以摆脱以往被欺负的局面，重新崛起，毕竟在东胜大陆中，实力才是一切。
    要知道，隔壁千阳城可是有一位青云榜的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