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人的悠闲生活 - 第266章 江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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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66章 江东
    楚地,江东。
    这是楚国灭亡的第十九年,如今站在吴中江边的项梁至今还能回想起,项燕战死时的场景,那黑压压的秦军铺天盖地而来时的项燕大將军不曾退后半步。
    而这些年,秦对楚国旧贵族的刁难从未停止,当年的秦流放了项氏的大片族人。
    而此地乃吴中震泽。
    项梁在此地集结了眾多豪杰,而且只要占据震泽湖,也就掌握了南方的粮草。
    现在,项梁想起当年皇帝东巡,皇帝应该来这里看看,这南方的江河与田地,其实很富庶。
    项羽与桓楚站在一旁,看著叔父將酒水倒入壶中,正在祭奠当年的楚国亡魂。
    从叔父的眼中,项羽还能够看见仇恨。
    而在今天,项羽见到了一个人,这个人叫屈甦,他是当年楚国旧贵族中,响应叔父的起义的旧贵族之一。
    “请项梁公救我楚国亲族。”屈甦跪在地上大声道。
    项梁背对著他,目光望著江水没有开口。
    屈甦又道:“秦军把我们的亲人都抓走了,还请项梁公现在就起兵,只要攻下三两座城,秦军必定妥协,只要占据南方就能与秦军谈条件,他们就不敢对我们的亲族下手了。”
    当初秦军为了镇压楚地的乱象,確实有很多楚国贵族被抓走了。
    但听到屈甦的话,项羽眼神中多了几分猜疑,道:“你怎知拿下三两座城秦军就会与你谈条件?”
    屈甦道:“那是自然,只要项梁公振臂一呼,楚人定四方响应。”
    他依旧说得理所当然。
    但项梁心中反倒越加困惑,眼神从疑惑变得更警惕。
    “项梁!”屈甦换了一种语气,而是站起身质问道:“你不要忘了,当初就因你项梁杀了韩终,秦军才会入楚中捉拿你,殷通什么都交代了,都是因为你害了我们所有人,我们这么多亲族被秦军抓了,你项梁现在倒好……”
    屈甦指著他,眼神中怒不可遏,道:“项梁,你现在在这里祭祀给什么人看,你不想著救人,就只会在这里祭祀?你別忘了,我们这些人没想反秦,楚王都被抓到咸阳了,楚王都没说要復楚,你凭什么密谋起兵!现如今我们都被你连累了,你不想著救他们,竟在此祭祀!”
    他的话语声在江边传得很远,项梁没有回覆,而是带著项羽与桓楚离开了。
    跟在叔父背后的项羽沉默不言。
    按照秦律而言,现如今已过了冬至,该是新年。
    江边的风很冷,三人离开江边,丟下了屈甦一个人还在江边叫骂著。
    来到江边的住处,叔侄几人住在这里已有一些时日了,这里的吴县县令,是叔父的好友。
    秦军確实在外抓拿叔侄几人,可在江东,在楚地叔侄几人想要谋求一个居住的地方,並不是难事。
    屋內,是叔父与项伯正在谈著话。
    项羽站在屋外。
    这两年项羽还是有变化的,这种变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桓楚思量著大概是从见到那位夫子荆之后开始的。
    有时面对项梁的教导,项羽已开始有了悖逆的情绪。
    桓楚道:“我今天是来告辞的。”
    项羽疑惑道:“你要走了?”
    “嗯,我要去见我的老师。”
    “太好了。”项羽高兴道:“你这一次去见范增老先生,说不定能让他老人家来支持叔父復楚。”
    “但愿吧。”桓楚说了一句,而后走入屋內见了项梁。
    项羽也不知道桓楚与叔父说了什么,之后项伯送著他离开了。
    住在吴中的这两年,项羽感觉很迷茫,他觉得与叔父在这里似乎孤立无援,而叔父也时常会说绝对不能忘了復楚。
    以前的楚国是什么样的,对项羽而言很陌生,他甚至对以前的楚国没什么记忆,自他记事以来就跟在叔父身边奔走。
    叔父说以前的楚国很美好,以前的项氏在楚国有著无上的荣光,就连楚王也十分敬重项氏。
    可也只有这些了,项羽甚至不知道,那个美好的楚国是否真的存在。
    如果在没有见到夫子荆之前,项羽还会听从叔父的,可如今项羽还是藏著一卷书,那是夫子荆送他的书。
    这卷书中所记录的是一些教人懂得民本的话语,类似荀子的话。
    项羽自小不喜读书,也很不喜读百家典籍,儘管叔父几次给自己寻找老师。
    但项羽不喜那些名家典籍,而他所学所认识的都是叔父给的,直到他看了夫子荆的书,便对叔父传授的那些理念,產生了怀疑。
    但至少两者相比较之下,一旦有了矛盾,项羽还是会毫无条件的相信叔父。
    吴县的江边,项伯將包袱递给桓楚,他道:“屈甦此人来得太过蹊蹺,绝不是我等不信他。”
    “我知道,此人能从咸阳的地牢出来,就很蹊蹺。”
    “是啊。”项伯又道:“可他是屈氏后人,我等不能怠慢他,只能先將他留在吴县。”
    “项梁公做得很对。”
    江水拍打著这膄小船,桓楚要坐著这膄船离开吴县先去九江,老师范增是九江范氏之人,老师的一些家事需要他出面去代为处置。
    想起现在的支教,秦是希望天下人都能读一样的书,为此就要抹去氏族与家学,就像是老师的九江范氏。
    也正因支教,让九江范氏內部出现了矛盾。
    秦就是要抹去类似九江范氏这样的世家家学,將其变得无用且落后,从而用支教替代。
    项伯叮嘱道:“外面还有很多秦军在搜捕我们,你此去一定要小心。”
    桓楚道:“项伯放心,待见到老师,我会再劝说老师帮助项梁公。”
    “好。”
    项伯笑著送別了桓楚。
    当桓楚在船上站稳,船夫便摇著船桨一路往上游而去。
    船上很乾净,偶尔飘来的薰香让桓楚有了困意,很少见这种渔船会这么干净,且有薰香。
    或许连日以来太过疲惫,桓楚便沉沉睡去。
    直到再一次醒来,外面的天色已入夜,而船就在江边停著,也没见船夫。
    桓楚站起身,就要走下船来到岸边,却见船夫手里拿著一把刀。
    “小兄弟,对不住了,项梁公让我杀你。”
    桓楚见状,甚至自嘲地笑了笑,果然项梁连他都不信,难道他桓楚真的会去给秦军报信吗?
    可就当对方准备动手,桓楚也做好了搏杀的准备。
    一支箭矢破空而来,刺中了船夫的下腹。
    一队队秦军朝著四面而来。
    桓楚转身跳入江中,往江对岸游去。
    游了一段距离之后,桓楚没见到秦军追来,而是见到对岸也有秦军举著火把。
    月光下,他看到秦军的黑色甲冑。
    先看了看后方,再看看前方,冰凉的江水让他的呼吸都有些困难。
    秦军守在岸边以逸待劳,而他桓楚在水中飘著,要不被冻死,要不就是游到没力气被淹死。
    见到有船缓缓而来,桓楚才明白秦军的用意,他们是要留活口。
    当船到了近前,船上的人朗声道:“我是章平,有话就上船来说。”
    桓楚心头懊恼,但也无可奈何,见章平伸手而来,他也只能伸手拉住对方的手掌,狼狈地爬上船。
    “我没有想到项梁这么狠心,连你都杀。”
    言罢,章平见桓楚打著哆嗦,显然是被冻得说不出话了。
    章平让船划回去,也朝著对岸的人挥了挥火把,对岸的秦军也撤走了。
    桓楚被秦军带入一间破落的屋子內,点燃了一堆火,还有了火焰之后,才觉得呼吸顺畅一些,暖意让被冻得几乎失去知觉的手脚慢慢有了感觉。
    “公子,他就是桓楚,是项梁身边的人。”
    桓楚侧目见到了一个看似文弱的男子。
    “我是高。”高看著坐在火堆旁的桓楚,道:“你也不用猜了,扶苏是我兄长。”
    桓楚低下头道:“屈甦是你们派来的?”
    高回道:“一个小计谋而已,没想到真有用。”
    “你们早就盯上吴县了?”
    “嗯,屈甦见到了项梁之后,我们的人已拿下了吴县的县令。”
    桓楚道:“窝藏罪首项梁,吴县要死很多人了。”
    高道:“项梁本就身怀杀秦博士之罪,他需要来认罪,他这样的犯人不值得同情,当项梁起兵復楚的那一天,项梁杀人之时你会为他拍手叫好吗?难道韩终该死吗?”
    桓楚低著头没有答话。
    “报!吴县县令已带到。”
    高頷首。
    章平接著道:“公子是否现在就动手?”
    高不想看著项梁杀了屈甦,其实屈甦也罪不至死,他是要被发配去修长城的,秦的长城很长,至今还在修建。
    高道:“好,有劳將军了。”
    章平带著一队人快步离开。
    其实秦军一直都跟著屈甦。
    桓楚注意到这位公子竟还有閒心坐下来写字。
    高一边书写著道:“你是范增的弟子,我去琅琊县时见过他老人家。”
    桓楚抬首,有些恍惚地道:“老师还好吗?”
    “他老人家很好,还与我说他的楚学。”说著话,高拿出一卷书递给他道:“这是我与他老人家编写的书。”
    桓楚双手拿出的接过这卷书,他打开这卷书看到了用隶书所写的记录,而这些记录读起来就像是老师在耳边说话,这確实是老师会说的楚学。
    攻人心计其实很简单,对桓楚而言,这並不难,高又问道:“项梁若逃了,他会逃往何处?”
    见对方没说话,高又道:“项梁在楚地早已人心尽失,现在他这便对待屈甦,屈甦会將项梁的行径告知所有的楚旧贵族,別说復楚了,他项梁將来在楚地都难以立足,你没必要护著他了,他项梁只想著他自己。”
    站在屋外的章平没有接著离开,而是屋內的侍卫走出来,递上一张纸。
    看著纸上的地图,章平这才带著人离开。
    这一夜过得很慢,桓楚缩在火堆边又睡过去了,高让人看了看原来是生病了,高烧很严重。
    连夜叫来了医者,给他看病。
    高还发现这人依旧抱著那捲楚学,这卷书对桓楚而言很重要。
    楚地的寒冬也很冷,並不比关中好多少,高走到屋外见到了地面还结著薄冰,看来明天一早睡醒又会有一场霜冻。
    “公子,夜里天寒。”
    高嘆道:“希望章平能够顺利吧。”
    当天要亮的时候,吴县的县令被押到了面前,高先是看了看对方的供状,吩咐道:“送去咸阳,交给廷尉处置。”
    “是。”
    “公子,以后的项梁真的会在楚地难以立足吗?”
    问话的是桓楚,高道:“嗯,屈甦在彭城留了数月,已集结了诸多楚人豪杰,声討项梁,只是你们多在吴县不知罢了。”
    桓楚后知后觉道:“难怪屈甦会这么说。”
    当然了,这一切都是陈平的安排,陈平才是让项梁在楚地难以立足的罪魁祸首,毁了项梁的名声没想到这么简单。
    高觉得对陈平而言,这很简单。
    对別人而言,恐怕还在盲目的寻找项梁,而寻不到其踪跡。
    陈平的计谋很有用,就算是找不到项梁也能让项梁身败名裂。
    项梁是个多疑的人且名望与尊贵的身份,一直是他们楚地项氏最在意的。
    当陈平撕开了项梁的皮,露出项梁的真面目,其实项梁也是一样的面目可憎。
    是啊,这多简单啊,不到半年,陈平就让项梁名声毁了。
    而那些如屈甦那样声討项梁的人,见到项梁死了,他们会为秦军叫好吗?
    高心中这般想著,他思量著要如何在书中写下项氏的结局。
    到了午时,章平就回来了,他提著项梁的人头而来,“公子,项伯带著他的两个侄子渡江而逃,一人叫项羽,一人叫项庄。”
    高看著项梁的人头,低声道:“这项梁长得很像当年的项燕吗?”
    章平道:“末將没见过项燕。”
    高长嘆一口气,吩咐道:“让人將首级送去咸阳,走得不用太快,让楚地的旧贵族们看看这个首级。”
    “是。”
    见人提著首级离开,章平又问道:“是否捉拿其侄?”
    “当年项梁让参木杀韩终,项羽与项庄並不知情,他们那年才十一岁,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他们那时还是孩子。”桓楚激动地说著,他跪在地上向公子高叩首,道:“项羽与项庄都是无辜的,他们从未杀人,也从未做过害人的事,项羽也不过时常与人私斗而已,但他最多只是將人打伤……”
    桓楚的话语又有了几分哽咽,道:“项梁要杀我,我也恨他,可项羽与项庄都是无辜的。”
    高又道:“我们只按照秦律办事,此事咸阳会做决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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