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博朋克：2075 - 第886章 96.他很懒

    第886章 96.他很懒
    布兰卡其实並不理解卡尔为何执意要阻止核弹爆炸。
    对她而言，自己骨子里似乎仍是那个初遇卡尔时的布兰卡一一依旧习惯凭藉手段向上攀爬，依旧对普通人的性命抱持一种近乎漠然的平静。
    她成长过程中所接受的一切经歷与教育，早已深深凿进她的骨髓与心性之中，而她从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
    若说这是从小被公司文化所『异化”的结果，那她確实已被彻底异化。
    但这並不代表她不愿为之做些什么。
    即便不理解，但只要那是卡尔的意志，她就愿意出手相助。
    因为卡尔大概是这世上唯一能让她感到阳光与温暖的人，每次望向他，布兰卡心中总会浮现一种安心感，同时也能明白：
    他所做的事情，肯定是正確的。
    这或许有些盲目，而且她所受的教育让她无法从逻辑上认同卡尔的选择，可某种更深层的直觉却告诉她一一卡尔是对的。
    布兰卡知道所谓更深处的知觉是什么。
    她也不否认，自己是因为作为女性，在感情上对於卡尔抱有特殊情感才导致的心底会產生这样子的想法，但是她並不討厌这样子的想法，甚至愿意去迎合。
    而这份迎合，哪怕是如同飞蛾扑向火焰的那种感觉也可以。
    只要最终能触到那一缕延续的温暖，便已足够。
    更何况，卡尔始终在那里，他带来的温暖与安心，是任何东西都无法取代的。
    为了卡尔，布兰卡愿意去相信一些事情是错误的，也愿意相信一些事是正確的。
    这可能可以被称之为盲目，但是布兰卡並没有意见。
    盲目就盲目了，只要感受到那份温暖，就算失去了眼睛，也能追寻到温暖。
    “小心，卡尔。”
    布兰卡在夜之城新美国的指挥所中，表现得平静又冷静。
    但是她的心中，却依旧留存著那份绝意。
    她是不会让新美国这边的核弹引爆的，哪怕是以杀死总统製造混乱为代价也是如此。
    绝对不能让属於核弹的炙热，触及到她內心中属於她的那份温暖。
    绝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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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行。
    “动作必须再快一点。”
    结束与布兰卡的通讯后，卡尔不自觉地加快了行动，他了解她一一既然她说出那样的话，就一定是做好了准备，而她的准备，绝不是几句劝说就能轻易打消的。
    在执著这件事上，卡尔对布兰卡有著绝对的『信任』，换句话说一如果二十分钟內没能解决这一切，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採取行动。
    自己也得加把劲才行呢。
    好在有著布兰卡在，卡尔已经知道了李德和汉森有所接触，並且汉森带著百灵鸟成功逃离了。
    虽然卡尔很不理解为什么李德这名在他看来，本事十分不错的人会犯如此错误，都发现汉森了，也没有在暗处杀死他，並且出现在他面前后还没能杀死他，但是他和汉森接触的事实，还是確实得告诉了卡尔汉森的大概所在位置。
    或许，李德终究是老了吧。
    在布兰卡的內部协助与幽冥犬通讯渠道的双重加持下，卡尔行动极为迅捷，一路避开所有阻碍，很快便追踪到了目標的踪跡。
    汉森已然接手全局指挥，宝石青大厦的幽冥犬部队在班尼特和加戈的带领下正有序撤退；而原属忍者百人组的地下基地，也接到了进一步的指令。
    汉森计划在核爆结束后，第一时间赶往某处，那正是他命令忍者百人组先行抵达的地点，他將在正午十二点，在他们的贴身护卫下撤离夜之城。
    这道命令早在昨日就已下达，换言之，汉森最精锐的力量从一开始就得到了保全，他身边的护卫阵容也早已確定。
    他早已规划好了自己的逃生路线，以及一一哪些人，是註定要被牺牲的。
    这些人，或许在牺牲別人上从来就不会有半点犹豫。
    “你们的牺牲，都是有价值的。”
    汉森在通讯中，在鼓励看还不知道已经被放弃，只等待核爆爆炸就会伴隨看同样不知情的新美国人员一起葬身的幽冥犬们：“我是汉森，我就在你们的身边。”
    汉森的声音透过加密通讯频道，传遍了宝石青大厦外围每一个仍在浴血奋战的幽冥犬士兵耳中，他的语调充满了力量与不容置疑的信念感，仿佛正与他们一同肩並肩地承受著炮火。
    “士兵们，我知道你们很累，弹药也快耗尽！但记住，你们是幽冥犬，是狗镇最坚韧的獠牙！新美国的入侵者以为能轻易碾碎我们？他们大错特错！每一秒的坚持，都是在为我们的未来，为狗镇的自由而战：
    你们的每一滴血，都不会白流，歷史將铭记今天，铭记你们的英勇，新美国的攻势已经疲软，他们的鲜血染红了我们的土地，但他们永远无法玷污我们的意志一一为了狗镇！”
    他的话语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力量和煽动性，就如同他过去不断在狗镇之中的演讲一样。
    有人说过，如果汉森不成为狗镇之王的话，那他或许能成为一个了不起的煽动家，或许能像是过去的强尼银手一样號召起眾人也说不定，而事实证明，哪怕他成为了狗镇之王，他在煽动性方面依旧不弱於任何人。
    听著汉森的话语，通讯频道里瞬间爆发出狂热的回应。
    “为了狗镇！”
    “为了汉森上校！”
    “幽冥犬必胜！
    这些士兵，大多是从街头城镇招募或从世界各处无路可走投奔而来的，汉森给了他们纪律、装备和一种扭曲的归属感。
    在他们眼中，汉森不仅是领袖，更是拯救他们於浑噩的救世主，他们狂热地崇拜著他，坚信他描绘的“王国』蓝图，此刻，上校亲自鼓舞，让他们本就因战斗而亢奋的神经更加灼热。
    在体育场外围的废墟掩体后，一名年轻的幽冥犬新兵，脸上混合著硝烟和汗水，眼晴却亮得嚇人。
    他紧紧握著手中的步枪，对著身旁同样伤痕累累的老兵激动地说：“你听到了吗，是上校！上校还在和我们一起战斗！他说我们会贏！”
    老兵唻出一口带血的唾沫，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体育场深处，那里是汉森声音传来的方向。
    他经歷过更多，隱约感到一丝不安，但周围年轻士兵们被点燃的狂热，以及內心深处对汉森根深蒂固的崇拜，压过了那点疑虑，他沙哑地低吼：“妈的，那就让那些新美国的杂种看看，狗镇是谁的地盘！为了汉森上校！”
    “为了汉森上校！”周围响起一片压抑却狂热的回应。
    他们依託著残垣断壁，向著前方步步紧逼的新美国部队倾泻著火力，他们坚信，自己正在保卫家园，捍卫狗镇的独立与尊严，他们的牺牲，是为了一个更伟大的未来，而他们的领袖，正与他们同在。
    与此同时，进攻的一方，新美国的士兵们，也同样在为了他们心中的『正义”而拼死战斗。
    根据荒坂和军用科技签订的阿尔文协议，新美国的士兵本应该是不能进入到夜之城中的，但是由於荒坂瀨宣和罗莎琳德-迈尔斯所进行的会谈，狗镇这个地方被模糊化为了『存疑”的夜之城土地，所以在特工之外，还有相当一部分作为主力的新美国士兵身处於战爭之中。
    这些士兵並不知道这场战爭的真相究竟是怎么样的，他们只是在对国家的忠诚心和狂热之中被告知了他们作战的自的。
    他们是为了根除汉森这个叛徒而来的，他拥军自立，又袭击新美国总统，破坏和压迫狗镇居民，罪无可恕，为了杀死这个存在就是侮辱他们新美国的军阀，他们必须要杀死掉他。
    一名新美国中士躲在燃烧的装甲车残骸后，对著通讯器嘶吼：“压制火力，不要停！
    情报显示汉森那个会子手就在里面，拿下他，这场战爭就结束了！为了新美国！为了自由！”
    他身边的年轻士兵，脸上还带看未脱的稚气，眼神却异常坚定，他是一名如同了曾经强尼银手一样，其实是虚报了年龄，因为爱国心而主动参军的士兵，他相信上级的简报，相信他们是在剷除一个威胁地区稳定的军阀，是在解放被奴役的狗镇人民。
    每一次扣动扳机，他都认为自已是在为正义而战。
    “为了新美国！”他吶喊著，冒著横飞的子弹和炮弹破片，向前推进，他看到身边的战友倒下，但是那些鲜血却更加坚定了他的信念一一他们必须胜利，不能让战友的血白流。
    那份死亡的恐惧不仅仅没有让他退缩，还让他更加拼命地奋战了。
    他绝对不会让那个子手逃脱，绝对要让汉森死在体育场中，为了告慰战友们的牺牲！
    新美国士兵们接到的命令是死死咬住幽冥犬，不让他们有任何突围的机会，他们以为这是为了防止汉森逃脱，却不知道这道命令的真正目的，是將他们和幽冥犬一起，牢牢钉死在这片即將被彻底毁灭的土地上。
    双方士兵，在狭窄的街道、坍塌的建筑、阴暗的通道內，进行著惨烈而徒劳的廝杀，子弹呼啸，爆炸声此起彼伏，每一声惨叫都代表著一个生命的逝去。
    幽冥犬士兵靠著对地形的熟悉和一股被煽动起来的绝望勇气，顽强抵抗。
    新美国士兵则凭藉更精良的装备和严格的战术纪律，步步紧逼。
    他们都以为自己在执行光荣的任务，都以为自己的牺牲具有崇高的价值，他们互相视对方为必须消灭的敌人，他们以为自己的每一处奋斗，都是在为胜利添砖加瓦，但是其实他们所作出的一切奋斗都是无用的。
    因为无论他们如何奋斗，如何去拼命，杀死了多少敌人，牺牲了多少人，在二十分钟或三十分钟后，这些牺牲，这些鲜血，都將化为虚无。
    体育场核心通道內，强尼无声地穿行著，他能听到外面传来的激烈交火声，也能听到汉森那充满蛊惑力的广播，他看到了那些幽冥犬士兵眼中盲目的狂热，也透过缝隙看到了新美国土兵拼死进攻的决绝。
    一种深沉的悲哀和愤怒在他心中涌动。
    这和曾经的他又有什么区別。
    如此相似，如此一模一样。
    可他又能做到什么？
    就算是强尼现在拥有了肉体，是本人出现在这场战场中，他又能向著血肉拼杀到癲狂的战爭去阻止些什么。
    “不过是几个人，在推著一群人去向著另外一群人送命而已。”
    卡尔...
    你，能成功的吧。
    “早上好啊，库尔特-汉森先生。”
    就在汉森一边通过通讯指挥著部下赴死，一边快步赶往地下避难所时，一个声音叫住了他。
    那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
    可凡是听过这声音的人，就绝不会忘记。
    库尔特-汉森的脚步骤然停住。
    与通讯中那个英姿勃发、威严十足的形象截然不同-
    一这一刻，他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他不明白对方为何会出现在此，但他清楚一件事：
    kk的出现，总是与死亡相伴。
    在这昏暗无光、仅有他们三人的通道里死亡应该降临在谁头上一对kk而言，或许根本无需思考。
    但汉森毕竟是歷经战火、掌控狗镇多年的军阀，几乎在下一秒就控制住了自己的反应，他缓缓转过身，脸上试图挤出一个镇定自若、甚至带著些许傲的表情，儘管他心臟跳得如同擂鼓。
    站在通道阴影处的，正是卡尔，他看起来风尘僕僕，衣服上沾著灰尘，並且皱巴巴的，看上去十分的狼狈，但是他的眼神却很平淡，那双眼晴注视著汉森，不带有任何多余的感情。
    “kk...：”汉森乾涩地开口，声音失去了广播里的浑厚，掺著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来办点事。”
    “能让你出动的，应该不是什么小事吧....”
    “不。”
    卡尔微微摇了摇头，看著汉森。
    “只是小事而已。”
    几乎是同一瞬间，汉森感觉到了一丝冰冷感。
    而后，他就知道了何为小事。
    他好像看到了一抹银光，又好像什么都没有看到。
    黑暗如潮水般涌来，吞没了一切光与声，汉森连下一步的思考都未有產生，他的意识便开始了消散。
    没有解释，没有多余的对话。
    时间很急，而且卡尔很懒。
    所以他一句话都懒得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