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末狂人录 - 第两百五十二章 反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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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烈日,大风,长矛和人组成的森林无边无际,大盾及各种甲胄铺满大地,仿佛为大地穿上了一层铁衣。
    马嘶人吼,战鼓号角,犹如惊涛骇浪,一阵阵的袭来。
    沙陀骑兵不断围绕着贼军驰射,与无穷无尽的贼军的相比,不到万人的沙陀骑兵仿佛狂风巨浪当中的一叶扁舟。
    几次从贼军的包围中冲出,踏出一条血路,留下一地的尸体。
    与陈玄烈想象的不一样,沙陀骑兵从不远射,而是冲到贼军十五步之内,才一箭射中贼军面门,然后如乌鸦般呼啸散去。
    贼军如麦子一般成片倒下。
    沙陀铁骑仿佛乌鸦一般从西冲杀至北,就在狂奔之中更换战马,一个时辰后,又从北面杀回,奔至沙陀步阵之后休整,给战马喂盐巴、精饲、水。
    来回两次,贼军便伤亡惨重,分出两支步卒,嗷嗷叫的冲上来。
    沙陀步卒竖起长矛,居高临下。
    杀到一半,沙陀骑兵从两翼掩杀,上来的近万贼军步卒登时崩溃。
    这套战法其实还是未离唐军框架,以正合,以奇胜,步卒正守,骑兵奇攻。
    这是隋唐三百年无数人从战场总结下来的东西,倒是被沙陀人玩明白了。
    “五郎,贼军阵脚已乱,进击否?”田师侃提着铁挝,急不可耐。
    “你慌什么?北面的天平军、南面的宣武军都没动,而且黄巢肯定不止这点本事。”陈玄烈慢悠悠道。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参加此次合战的不止陈玄烈一家,北面朱瑄来了,南面的朱温也来了。
    去年魏博军突袭天平军,天平军大败,节度使曹存实战死,眼看天平军就要被魏博军吞并,朱瑄力挽狂澜,死守郓州六个月,间接引起魏博兵变,杀了节度使韩简,马步都虞候乐彦祯接掌魏博。
    朱瑄顺理成章,成为天平军节度使。
    麾下人马士气颇高,六七千人马,也敢参与这种几十万人的厮杀之中。
    不过陈玄烈最在意的是南面宣武军,盔甲兵器残破,连牙纛上面都是箭矢射出的洞,沾满了污血,不少士卒负了伤。
    但这些更助长了他们身上的杀气。
    远远望去,仿佛一片黑云悬在贼军头顶上。
    朱温玩了这么多年命,麾下的宣武军也沾染了他的亡命之气。
    风逐渐大了起来。
    贼军中忽然响起嘹亮的号角声。
    近千重甲士卒杀了出来,没什么阵型,人人虎背熊腰,手提长柯斧、陌刀、大锤等重兵器,也没什么阵型,但从贼军中走出,仿佛一座座铁塔,压迫力十足。
    黄巢攻陷长安时,选军中剽悍伟岸勇士千人赐封为“功臣”。
    “虎云、虎云……”
    无数草贼念念有词,声音低沉而兴奋。
    这群重甲的后面,还有近万甲士压阵,左右两翼各有三千上下的骑兵。
    “黄巢要动真格了!”陈玄烈望向沙陀军,经过刚才的连续厮杀,沙陀军逐渐显露疲态。
    黄巢这个时候动手,恰到好处。
    咚咚咚……
    战鼓一声快过一声,仿佛那些重甲步卒沉重的脚步声,连大地都跟着震动。
    一阵癫狂的狞笑传来,重甲步卒顶着长矛挤入沙陀步军之中。
    即便胸腹被刺穿,肠子都拖在地上,这群人仍狞笑着向前,仿佛不知道疼痛一般。
    斧锤落下,脑浆迸裂。
    沙陀步卒很快就被撕开一个缺口,重甲贼军一涌而入,后面的贼军甲士跟着杀入,贼军骑兵则如长蛇一般盘旋上来,如磨盘一般围着沙陀步阵碾磨。
    同样也是唐军风格。
    而此时沙陀骑兵被贼军的两支长矛步阵挡出归路,让他们无法快速回援。
    贼军出手又狠又稳,瞅准了沙陀军的弱点。
    沙陀铁骑虽然凶猛,却是依托步军大阵。
    没有步阵稳住,骑兵就是断了线的风筝。
    “贼军竟也不弱。”王重师忽然来了一句。
    黄巢的战略或许有些问题,但他手下将领的战术水平军事素养一定不会太差。
    这年头只要是唐人,就没有不会厮杀的。
    贼军深陷绝境,唯有死战。
    在那群疯癫的重甲贼军打击下,沙陀军虽然还在支撑,李嗣昭、李存进等人身先士卒,与重甲贼军杀的难解难分。
    但奈何贼军一层一层的涌上来,无穷无尽,倒下去一个,补上两个。
    按这种趋势,沙陀步卒被吃掉只是时间问题。
    陈玄烈不禁想起前日李克用在宴席上的狂言:沙陀铁骑纵横天下,未逢敌手,黄巢乃手下败将,何足道哉?
    不知现在酒醒的他,有没有出一身的冷汗。
    当初梁田陂之战,是朱温和王重荣力战在前,重创贼军主力,李克用这才入场。
    沙陀骑兵若真是天下无敌,就不会两败于卢龙军之手。
    李克用装最狠的逼,挨最狠的打。
    历史上河东在与河朔三镇的拉扯中,也是屡次吃大亏,梁晋争锋,一直被朱温按在地上摩擦。
    不过李克用生了一个好儿子,朱温后期也放飞自我,一心钻研与儿媳人妻的相处之道……
    “李克用虽然狂妄了些,但毕竟豪爽,为人也不错……”田师侃有些看不下去了。
    “你倒是心软,沙陀人死再多,关我等何事?”仇孝本冷笑一声。
    田师侃梗着脖子,“沙陀人若是败了,我们不是一样受牵连?”
    陈玄烈斜了他一眼,“人家都没上来求援,你如此着急做甚?”
    自己主动贴上去,和别人来求援,是两码事,开口求援,就欠了一个情分,不开口,你白白送上去,意义就不一样了。
    而且北面的天平军和南面的宣武军都没有动,这说明他们都没有必胜的把握。
    东北面的大地被染成了红色,仿佛笼罩着一层血雾,沙陀军已经完全被贼军围在其中,激战正酣,剩下一些土团、青壮在外不知所措。
    狂风卷起偌大的尘土,飞散在空中。
    天上的云朵大片大片向北面飞去。
    沙陀军看似深陷重围,但贼军迟迟未能拿下他们,战况逐渐陷入胶着之中。
    一片血雾黄尘之中,一白袍大将率十数骑从贼军中杀出,直奔忠武军大阵而来,“司空请求陈节帅出兵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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